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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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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上場前, 許逐溪沒有看到南淮意的身影。

她握緊了鼓棒,最後一次應答了自己的名字,目光還是往臺下看。

沒有。

他還沒有來。

“許逐溪?”

“我在這兒。”她舉起手。

“到你了!”

“我知道了!”她胡亂地點了下頭, 又往下邊看了一眼。

還是沒有。

或許等會兒他就來了,她告訴自己。

於是轉身走進後臺,最後檢查了一遍話筒, 等著主持人報幕以後,她就從紅布的左側繞過去, 再從右邊走上臺,把話筒架子稍微移動了一下。

道具組的同學把話筒放的離架子鼓太近了。

許逐溪擔心,別等會兒她一蹬底鼓, 整個架子倒下,那就很不好了。

在節目開始的前一秒,南淮意總算是趕到了。

他松了口氣。

正要從軍委離開出發的時候,被事情絆住了。

再加上考慮到要來學校,還去休息室換了一身衣服, 軍裝太顯眼了。

還好, 時間還來得及。

他找了個角落站在那兒, 不會影響到別人。

好在是剛剛好, 沒有錯過。

歌聲響起的那一瞬間,南淮意擡頭往臺上看。

學校用來舉辦畢業典禮的是最中央的大禮堂。

一次可以容納三千到四千人進行活動,階梯式的座椅排布。

前邊零星還空著不少位子。

不過走過去,總是不那麽方便,南淮意就站在了最後一排, 靠在後邊墻壁凸出來的那麽一排細窄的石臺子上, 剛好抵住他的腰部。

許逐溪就坐在舞臺正中央,她的架子鼓後邊。

因為要上臺表演, 化了點淡妝,頭發也全部梳起來了,在左側別了個珍珠發卡,把碎發整個的籠在耳後。她穿著的一套白色禮服,是西服的款式,頗有一番獨特的摩登時尚感,踩著一雙皮鞋。

南淮意不知道該怎麽描繪這樣的一副場景。

很漂亮。

詞窮至此,他只會這麽說。

全場都是黑暗的寂靜的。

禮堂內觀眾席上的燈光淡的幾乎算是沒有,只禮堂的最後邊開著一排很暗的黃色的暖光,興許是為了烘托氣氛。

舞臺上的燈光全部都熄滅著,只亮了那麽一束,籠罩在許逐溪的身上。

白色的絢爛的燈光。

南淮意只看的見她一個。

目光相接。

事實上,南淮意並不確定許逐溪有沒有看見他。

準確來說,他肯定她應該是看不見他的。

畢竟觀眾席上幾乎沒有什麽燈光,他又站的這麽遠。

最後一排。

人頭攢動,還有人起身走動,這怎麽能看的見呢?

可是他看見她的目光總是不時地落在臺下,像是在最後一排停住了似的,仿佛是看見了他。於是南淮意笑著,朝她用力地揮了揮手,有點傻,看起來像是在做什麽無用功。

但南淮意的心裏是甜蜜而幸福的。

很難以置信,許逐溪看見了他。

這說起來很奇怪,她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見了。

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。

因為他在她的眼裏,總是和別人不同的。

他是獨特的。

即使在黑暗裏,在無數個雜亂的信息的幹擾之下。

她還是能夠認得出他。

還好,我還沒開始唱歌。

許逐溪想。

他如果不來總是有他的原因的。

她本來打算晚上唱給他聽的。

現在看來不用了。

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笑,用力地敲了兩下,卡著音樂的節奏。

就要開始唱歌了。

許逐溪最開始唱歌的時候,南淮意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。

肺活量真好。

很清奇的評價角度。

隨著歌詞一句一句蹦出來。

劈裏啪啦地敲進南淮意的心裏。

每一個字,每一句話。

他沈默著站直了身子,在一片的黑暗的寂靜裏,望著她。

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暗語。

旁的別的觀眾自然是不知道的。

可架子鼓實在是個熱鬧的酷炫的樂器。

配的音樂聲裏還含著貝斯的聲音,都是很熱鬧的。

所以下邊的觀眾也很歡快,快樂地搖著手裏統一的彩光棒。

今天這麽熱鬧,還有許逐溪自己的緣故。

南淮意聽著旁邊幾個學生咬耳朵低聲說話。

“臺上這個就是以前演戲的那個。”

“對啊,就是我們小時候看的那個……”

聲音變低了,南淮意沒聽見說了個什麽。

但約莫著就是那部電視劇的名字。

“好酷啊!”

“不知道哪兒能學架子鼓?”

“她唱的歌你們聽過嗎?”

等到一切都結束了。

舞臺上的燈光忽然暗下去,再亮起來的時候許逐溪連同架子鼓都撤下去了。

燈光重新打在最右邊。

穿著紅裙子的主持人在說串場詞。

南淮意貼著墻壁,從後邊擁擠的人群裏出去,往通往後臺化妝間和準備間的那個小門走去。他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,對學校的構造也算是熟門熟路。

許逐溪正在裏邊幫忙把架子鼓搬進樂器室裏邊。

她身上那件白色西裝外套已經脫下來了,塞進了自己書包裏。一片混亂之間,不知道被誰不小心地碰到了地上。

南淮意微微一皺眉,正看見了個認識的男孩兒,招招手。

“南四哥,你怎麽來了?”

男孩兒小跑出來,抹了下頭上的汗,又回頭往裏邊看了一眼,了然地笑笑,“哥,你是來看逐溪表演的吧?她剛演完,現在去……好像是去放樂器了,我幫你叫她!”

“不用,我在這兒等她。”南淮意指了一下那個書包,“你幫我把她的書包拿出來吧,你們這兒太亂了,回頭找不到她的書包了。”

“行!哥你等我,我去拿出來。”

南淮意單手拎著書包,挨著門,站在右邊。

他忍不住磨磨牙,有點想抽煙。

藏在他心裏的壓了很久的念頭再一次浮出水面。

她還正年少。

她處於人生中最美好的燦爛的年紀。

“南淮意!”

許逐溪準確地找到了他,強硬地中斷了他腦海裏正翻滾著的悲秋傷春。

南淮意自己都很難意識到一件事。

他如今一個人待著的時候,總是不由自主的自怨自艾。

開心的笑容在她的臉龐上控制不住地綻放,她兩步朝他蹦過來,撲過去抱住了他,“我還以為你今天有事來不了呢,不過我快開始的時候就看見你來了!”

南淮意笑著回抱她,然後松手。

“走吧,回家,已經下午六點了,也該吃晚飯了。”

他問:“應該沒什麽事了吧?”

雖然曉得學校的一貫安排,但總還是要確定一下。

“沒事啦,走了走了,回去吃飯。”

許逐溪雖然是預備詢問,自己的歌唱的好不好。

最主要的是,他怎麽看她唱的歌。

可是今天這個偌大的學校,竟然沒有什麽合適的地方。

再加上,她今天化了妝,頭上還噴了發膠,在舞臺上表演還好,下了舞臺,是怎麽都不願意到處走動的,總覺得有點奇怪。

在車上也不是個什麽合適的地方。

今天何佳涵壓根沒來學校,所以回家路上車裏就他倆和司機。

可總歸還有別人,還是不好。

這次成人禮沒有大辦。

就只是在家。

施琴、南興華和何佳涵。

等著南淮意和何佳涵到了家,蔣雯也趕過來了。

剩下的人沒來,禮物是都到了的。

兩個伯伯一人送了一支鋼筆,趙丹瑩送了一條項鏈,還有南淮梁夫婦送了一個紅包,南淮意一看就曉得是南淮梁的作風,他一貫是主張,“用錢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”的人。

和大多數人的生日一樣,餐桌的結尾總是一個蛋糕。

還有一首生日歌,和吹蠟燭前的許願。

南淮意看著她,看著她閉著眼睛許願。

蠟燭的微小的火苗的光影在她的眼皮上跳動著。

她的眼睫毛很長,隨著火苗輕微地動著。

濃密的影子斜斜地落下。

忽然睜開眼,一口氣吹滅了所有蠟燭。

許逐溪笑瞇瞇地把蠟燭拔出來,“我許完願了!”

施琴笑著拍拍她的肩膀,“成年了,就是大孩子了,以後逐溪要一切順利,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。”

“好,謝謝奶奶!”許逐溪點頭,“我會的!”

施琴跟著點頭,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瞪了南淮意一眼。

南淮意不閃不躲,一切照收,回以一個微笑。

晚上九點半,許逐溪瞄了一眼時鐘,坐在毯子上拆收到的禮物。

她今天書包裏鼓鼓囊囊的,著實收了不少禮物。

不過麽,現在忙著拆禮物,主要是為了打發時間。

她在等南淮意來找她。

快十點的時候,南淮意終於是來了。

許逐溪到底是再假裝不下去嚴肅,喜笑顏開,仰頭看他,“快把你的禮物交出來!不然的話……哼哼……”

南淮意笑著挨著她坐下,還是把禮物盒放在背後。

“不然的話,你要怎麽樣?”

他看著她。

她已經把白天的妝容洗掉了,但似乎是沒有徹底清洗幹凈,眼尾還留著閃粉的痕跡,有種說不出的瀲灩。

許逐溪把手裏的盒子往遠推了推,反手抓住他的胳膊。

“我今天唱的歌好聽嗎?”

“……好聽。”

南淮意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歌詞來。

“你知道我唱的歌的意思的!”

許逐溪一個起身,反把他壓住,兩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。

明明是逼問的架勢,無形中透出一股可憐,倒像是南淮意在欺負她。

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
南淮意嘆了口氣,身子往前一傾,額頭在許逐溪胳膊上蹭了一下。

他沒有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拽下來,沈默著保持著這種姿勢。

他看著臺燈映照下他們兩個人的影子。

交疊在一起,分辨不清。

他輕輕地在她的臉頰上啄吻了一下。

不需再說什麽。

他所有的回答都藏在這個吻裏。

就這樣。

賭一次吧,南淮意告訴自己。

他把所有的決定交給逐溪。

無論她做出什麽樣的決定,他都是接受的。

依舊如此也好,生疏冷淡也罷。

他不吝嗇於表達愛意。

他學會了勇敢地直面自己的愛意。

但又羞怯於表達愛意。

於是把所有的難以言說的情思,都藏在那三個字母裏。

這是他隱晦的無聲的又濃烈的愛。

“逐溪。”他靠在她懷裏,“看看我送你的禮物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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